温那个岐

福多意顺,四时平安。

【关周/峰巡】而立

云吃肉:

*我在故宫修文物au


*现实向,流水账


*BGM《灵魂伴侣》《同类》《水星记》


     不甜预警的分割线         


关老师下班啦?


钟表组的小王拿着长杆别梅花,说话间手一抖,几颗积攒的雪粒扑簌簌地滚下。


嗯。


关宏峰点点头,蹲下开车锁。


用的左手,之前又洗了才掘出来的陶罐,冻得厉害,对着锁眼戳了半天都没开开。


我来我来。


小王放下手里的梅花过来帮忙,黑亮的长发随着蹲下的动作滑落,带着梅花清冷的香。年轻的文物修复员细长的手指捞了一把头发别在耳后,另一只手去接关宏峰手里的车钥匙,见关老师看过来,春水一样的眼睛里就融进了几分期待。


但关宏峰只是抬起手臂拦了一栏。


不用,你忙你的。


然后搓了搓手,仍旧勾下腰专心致志地开锁。


咔哒,锁开了,关宏峰对小王点点头,歪歪扭扭地骑着车走了。经过小王的时候,自行车带出一丝细微的风,一片梅花瓣飘荡荡摔在地上,就像女孩子眼里柔软的失望。


整个故宫文物修复中心的人都知道,关师傅修复技术顶尖,课也讲得好,如果不是过于低调,组里的主任也是做得的。


可是关宏峰不在乎这些。


整个文物修复中心没人知道关师傅除了文物还在乎些什么。官位职级那是不放在心上,男女之情似乎也跟他绝缘——关宏峰长得好,业务好,人又稳重,刚来的时候没少了人想为他牵线,可从没见他动过心。时间长了,中心的人也就明白过来,关师傅性子冷,探讨工作问题来者不拒,其他啊,一概不必劳烦。


就像现在,宁愿自己带着伤蹲地上戳半天的锁孔。小王看着远处渐渐平稳的自行车,灰了心:这样的关师傅,心里面能装得下谁?


 


被好多姑娘惦记着的关师傅不管这些,仍旧歪歪扭扭地骑他的车。


前两天清洗文物的时候划伤了右手,手心里一道长长的口子,风一大,转方向尤其吃力。


关宏峰沉默地蹬着车,风卷着雪花呼啦啦地扑在脸上。


偏偏这时候电话响了。


关宏峰只能停下车,拉下围住鼻子的紫色围巾,是个没好气的样子:


喂宏宇?


电话那头是关宏宇亲亲热热的邀约。


哥哎,今儿晚上来家一起过呗,我做了你爱吃的。


……不用。


电话那头不依不饶:来吧,小饕餮也想你哪。


关宏峰笑了:真不用,我清净惯了。


关宏宇沉默了一会儿:行吧,那你自己吃点好的。


嗯。


关宏峰挂了电话,歪歪扭扭往菜市场骑。出来的时候拎了半只鸡、一小块牛肉、两根莴笋,自行车动起来更加歪歪倒倒,一路上险些打滑,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才到了医院。


医院里人多,关宏峰在门诊找了根凳子安安静静地坐着输液,脚边堆着晚上做饭的食材。可能是刚才打滑那一下用了力,手心伤口一咬一咬的疼——前两天划伤后关宏峰没在意碰了水,昨天起来就有点烧,他没请假,吃了两片消炎药,到了今天果然还是没顶住。


关宏峰扎上针才发现位子没找好,正坐在风口上,每回有人掀开门帘,总有一阵穿堂风扑进来。冰凉的液体进了手背,再被风一吹,人就有点受不住。关宏峰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,在这当口上昏昏沉沉地想起了周巡。


认识周巡的时候,关宏峰还在津港大学考古系读博,兼任研究生助教。


周巡当时研一,勉强够得上是他的学生。


第一届,关宏峰想,也是最后一届学生。


他跟周巡第一次见面,周巡是被马原老师提溜过来的,理由是答卷态度非常不端正。马原老师是个端正的老头子,所以连带着关宏峰一起数落了有半个小时。后来关宏峰问周巡为什么不认真做题,周巡那双眼睛透过刘海瞪过来:瞎他妈那么多字,你给我背一个?


于是关宏峰就背了,一路从共产主义思想的产生背到了巴黎公社的解散。


那边厢周巡傻了,行啊哥们,伸出手就想去揽关宏峰的肩。


关宏峰像往常那样去拦,没想到这人劲儿忒大,到底没拦住,被一掌拍到了肩上。


周巡的掌法又疾又重,面上不显,内力却深厚,拍得关宏峰晕到了现在。


 


点滴进去了半瓶,左手凉得厉害。关宏峰用右手去捂手背,别说,纱布盖上去还挺暖和。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热水,带点看不过眼的意思。关宏峰点头谢了,接过来却没喝。他想起他也过过有人给打水的日子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上完早课回来,办公桌上总是有两个包子一杯热水。老师们都笑话不知道是哪个女学生对关助教含羞带臊的关怀,可关宏峰知道,没有哪个女学生会把水打得满到杯口,让人一拧开洒一手腕子热水。


只有周巡。


关宏峰摩挲着挂着针的手背,想起毕业那天周巡被灌醉了,是自己这个带班老师背了他回宿舍。


走到一半就下了雪,关宏峰烦躁地直皱眉,只好把周巡放下来,给人拉上了帽子。羽绒服的帽子大,罩下来,把两个人都拢进了阴影里。周巡的呼吸也被罩住,压在关宏峰耳侧,带着说不清又道不明的亲密。


周巡说,老关啊,你看,下雪了。


关宏峰“嗯”了一声。


周巡说,老关,我往下出溜,你可别把我摔了。


关宏峰把人往上颠了颠。


周巡说,老关,操,明天就毕业了。


一路絮絮叨叨,说着说着话音就模糊了下去。


老关啊……我他妈喜欢你。


我知道。关宏峰听着背上人的鼾声,静静地说。


周巡,我知道。


可是你本不必趟这条道,你还有的选。


路灯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,雪片在光晕里落得急促。


 


关宏峰想出了神,没留意液体输完了,空气挤压血管,在管子里回出长长的一段血。拔针的小护士看得心慌,事情又忙,手起刀落咔擦拔了针就跑,关宏峰一个没按住,一溜血珠子就滚到地上,搞得像个凶案现场。


那个人,现在能在哪儿呢?


关宏峰看着手背上慢慢肿起的小包,又想,这下好了,骑车彻底用不上劲儿了。


一番折腾之后,关宏峰终于拎着菜没把自己摔死的回了家。


晚饭是蘑菇鸡汤和莴笋牛肉丝,关宏峰两只手都不得劲,鸡汤放咸了,牛肉丝也切成了牛肉条,他不讲究这些,认认真真也吃得挺香。吃到一半想起了什么,又背过身把电视打开,在不知名电视剧的背景音里吃完了下半顿。


等翘着手刷完碗,一看时间,也就到点该睡了。洗完澡关宏峰给自己测了体温,38度5,又老老实实吃了两片药才爬上床。棉织床单冰凉凉的,贴上肉让他打了一串哆嗦。关宏峰裹着被子等着床单被暖热,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到故宫的第一个冬天。


那个冬天是他第一次在故宫里头看下雪,朱门银辉,红墙裹素,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。


也许是这种不真实在关宏峰的严丝合缝守卫森严上撬开了一条缝,他一口气跑到了修复中心的大门口——那里有一个共用电话亭,黄色的,落满了灰。关宏峰拿起话筒,心想如果电话用不了那就算了,却在下一刻诧异地听见了运行通畅的“嘟嘟”声。几乎是下意识的,关宏峰流利地播出了那一串号码。


嘟——


嘟——


嘟——


电话响了三声,通了,却没有人接。


嘟—第四声忙音还没响完,关宏峰咣当挂了电话,长出了一口气。


文物修复中心里头,实习生小周在扑腾着自拍打电话,“下雪了好美呀”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大门还能传出好几里。


关宏峰在大衣上蹭了蹭满手的灰,心里突如其来的热切渐渐冷了下去。


故宫太大了,世界也离他那么远。


烧热的梦,醒了。


周巡,故宫下雪了,很好看。


关宏峰抬头看层叠的琉璃瓦,一朵雪花落在他眼睑上。他喃喃自语。


周巡,我想你。


 


关宏峰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半夜。烧出了一身汗也不敢起身,半躺着拉开窗帘,却被一地的银白晃了眼。


又下雪了啊。


关宏峰想起刚刚的梦。梦里周巡是某个刑侦支队的队长,自己是他的顾问。


出生入死、并肩作战。


关宏峰摇头,三十岁,反而发起痴来了。


三十而立。


关宏峰想着,压了压被子,再次闭上了眼。


而在几个小时前,遥远的南方城市里,


打火机的声音清脆响起,点燃了一根蜡烛。


留着卷毛刘海的男人在摇曳的烛火里露出个不真切的笑:


老关啊,三十岁生日快乐。


end


年末丧,这篇文就是想写一写,恩,少数人的孤独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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